《叱咤风云》读后感

  文/王昌定

  记得二十年前,我曾读过王林同志的《西安事变演义》前半部的打字稿,想不到一本书的出版竟是如此周折艰难,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我才有幸读到这本在旧稿基础是修改重写的《叱咤风云》。风岁月匆匆,时不再来,王林同志最初动手写这部书的时候,尚未及“知天命”之年,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却已成了年逾古稀的皤然老翁,连我这个后学都年近花甲,真不胜感慨系之!

  然而,王林同志的宝刀不老,这有他的新作为证。在长篇小说《叱咤风云》里,我们感爱到一种青年的、向上的活力,它能使人心脏跳动频繁,血液循环加剧。我们随着作者那粗犷的、质朴的笔触,眼前立刻浮现出一片如火如荼的斗争岁月。作为一名读者,我是一口气把这部长篇读完的,如乘轻舟一叶,顺流而下,令人不断玩味“千里江陵一日还”的诗句

  《叱咤风云》所反映的是众所周知的一段历史,即“九。一八”蒋介石拱手让出东北后,席卷神州大地的爱国热潮,以及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促成的“双十二”张、杨“逼蒋抗日”的壮举。小说以浓墨重彩写了“西安事变”的全过程,并真实而具体地塑造了许多历史人物:从发动“兵谏”的*、杨虎城,到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我党军委副主席*;从高唱“攘外必须先安内”的蒋介石及其爱妻、亲信、爪牙,到*派头目何应钦。正因为这是一段大家所熟悉的历史,写起来难度也很大。一则,尽管以某一阶段历史为题材的小说只是小说,有艺术想象驰骋的余地,但在大的方面却不能违反历史事实,更不能凭主观随意性塑造历史上早有定评的人物;再则,以"西安事变"为题材的作品已屡有出现,“*”前唐人先生《金陵春梦》中的有关篇章,“*”后又有西安和甘肃两个话剧演出。这些作品,在群众中均产生过一定的影响,再接触这一题材,就不能没有新的东西。

  那么,王林同志的长篇小说,放在文学的、历史的天平上,应当是个什么分量呢?

  一部书的成败,固然决定于作者的思想深度与艺术功力,更决定于作者对生活熟悉的程度。王林同志正是一位在“九。一八”事变前加入党的老同志,那个时代的脉博跳动恰是作家本人的脉博跳动,那个时代的喜怒悲欢也恰是作者的喜怒悲欢。他不但是“一二。九”学生运动的积极参加者,而且是“双十二”事变时期我党在东北军中的一个地下工作者,他在书中所描写的生活,可以说绝大部分来自他的亲见亲闻。顺便说几句,“亲见亲闻”四个字,曹雪芹曾在《红楼梦》第一回中大书特书,把他作为自己的创作准则,这四个字翻成现代语言,就是:“生活是创作的源泉”。但近年来,某些人以“解放思想”为名,似乎连这样的一条创作根本规律也要打破了,他们生编硬造,想入非非,猎奇斗艳,买空卖空,有时甚至以廉价的近乎娼妓的色相来取悦观众和读者。《叱咤风云》与上述这些东西完全相反,它高举民族正气的旗帜,植根于扎扎实实的历史土壤,并客观地、公正地反映了这一历史。只要小说中的生活经得起历史的检验。回顾解放初期,王林出版他的第一部长篇《腹地》,反映了冀中“五一大扫荡”的残酷现实,很快就受到一位大批评家的严历指责:“难道生活是这样的吗?”时光流逝了三十余年,这一批评人们早已淡忘了,但《腹地》中所反映的(尽管这种反映带有若干缺陷)的生活,在历史上并未改变它原来的面目:历史嘲弄了一切不符合实际的批评。而王林本人更是“死而无悔”,依然沿着他那条“亲见亲闻”的创作道路前进。

  小说自始至终贯串着高昂的爱国主义精神,作者是怀着中华儿女的自豪与自尊来完成这部长篇的。除了那些汉奸、卖国贼、特务、、托派之外,这种爱国主义精神可以说渗透到《叱咤风云》中每个人物中的血液里。从身负“剿匪”重任的三军主帅到*进关打内战的东北军士兵,从普通军官到妇女儿童,从进步的学生到一切有正义感的人士,对于妄图灭我国家、毁我民族的日本帝国主义,都有决心“把我们的血肉筑成一座新的长城”。 这种爱国热情,通过书中人物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形成了任何反动*都无法扑灭的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的中国。也许有人会说,爱国主义已经是陈旧的、过时的观念了,难道*时代还值得宣扬什么爱国主义吗?这是对爱国主义的误解,也是一种闭上眼睛不看现时的指责。爱国主义是每个民族的神圣感情,中国人民建设四个现代化的饱满热情,正是基于对*祖国的热爱,没有这种爱,就没有民族的昌盛、祖国的富强。遗憾的是,有那么一些人,却已经丧失了民族自尊心,根本不知道爱国是一种什么感情,在他们的心目中,喝一口外国地沟脏水都比祖国的奶法甜,吃一口洋人的残羹剩饭也比祖国的稻米香,他们对外国由羡慕而崇拜,由崇拜而谄媚,直至出卖情报,出卖灵魂,出卖民族的尊严。对于这样的人,难道我们不应当大声疾呼,给他们注射一点爱国主义血清吗?尤其对于青少年一代,难道我们不应当对他们多进行一些爱国主义教育,来抵制崇洋媚外的毒菌吗?《叱咤风云》在灌输爱国主义思想方面,堪称一份良好的教材。

  王林同志的小说创作,有他自己久已形成的独特风格,叙述近似人民喜闻乐见的古典说部,人物描写线条较粗,文字不求华丽,而重质朴,很少有细腻的心理刻画与情感挖掘,在把他所经历的生活进行艺术构思上,不喜过多张开想象的翅膀,而宁愿每一脚步都能踏在实处。他的作品往往因此被批评为有某种自然主义的倾向,他仍然继续走自己的路。公平的说,《叱咤风云》的题材和他浑厚的笔触是相适应的,在再现历史事件与历史人物上,他都力求做到一个“真”字。他的笔墨吝啬于表现青年男女的爱恋、知识分子的苦闷,却不惜大块文章,明朗节奏,高歌时代的风云,犹如黄河怒吼,大江东去,形成了磅礴的气势。

  《叱咤风云》中出现了众多的人物,均各有思想性格,各具神情姿态;但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却是一些小人物。那些东北军中的中下级军官,那些忍受家亡国破之痛又被驱赶到内战前线的士兵,那些随着丈夫流落关内的东北军眷属及天真的儿童,一般虽着笔不多,但都栩栩如生。相形之下,作者大力塑造的党的地下工作者白山与红燕,倒显得有些平板、拒谨,缺乏虎虎生气。这确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应当承认,对于东北军军官、士兵及其家属和党的地下工作者,作者都是熟悉的,对后者甚至比对前者更要熟悉一些,而在作品中的表现,后者反不如前者生动,其原因究竟何在呢?我以为是作者的笔未能充分放开的原故。自从《腹地》挨了棍棒以后,尽管作者对那种粗暴的批评深恶痛绝,但不能不承认,作家的胆子变得小了,在塑造*员形象方面,有着一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心情,致使他的第二部长篇《站起来的人民》多少有些四平八稳的趋向。《叱咤风云》定稿于粉碎“*”及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正如作者在该书“后记”中所说:“……特别是经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评论,使我的思想得到解放,才放开胆子重新加工。”话虽如此,一个人经过多年的思想禁锢,要想从这种禁锢中完全解放出来,也并非轻而易举。我们平时常说的“心有余悸”,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来。正是如此,作者每当写到白山和洪燕时,便透露出一种本能的瞻前顾后,不敢放马奔驰,生恐有损于党的地下工作者的形象。我在这里需要马上声明的是,作者笔下的白山和洪燕决不是概念化的产物,而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只是按照作者的生活经历与艺术修养,这两个人物是有可能比现在写的更好一些的。当然,从古往今来的艺术实践中考察,这都是一个难题,许多作家都曾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绞尽脑汁,结果反不如费力不多的次要人物更有艺术生命力,王林同志恐怕也还没有突破这一困境。

  在《叱咤风云》中,最能吸引读者的,(www..cn)当首推几个历史人物。*同志的从容镇定、高瞻远瞩、爱憎分明以及忘我的工作精神,给人们留下深刻的记忆;爱国将*的豪爽、杨虎城的深谋远虑以及独夫蒋介石的狡诈阴毒、背信弃义,也都历历如在目前。如果我们要求得更高一些,那就是,对这些历史人物的塑造,还应当多少增添一些工笔:在粗线条上适当加入一些细线条,会使许多人们所熟知的历史人物更有风采,更觉婀娜多姿态。这里面,特别使我这个读者感到不太满足的是*同志与*将军的延安之会,以及*同志与蒋介石的西安重逢。前者是确定历史转折的一个关键时刻,后者是*与*再度合合作的新起点。在这两个非同寻常的场合里,许多历史的、政治的、社会的、心理的色调,都各自在不同的人物的身上、不同的时间空间,充分显现出来了,正是笔饱墨酣地塑造这些历史人物的大好时机,却被作者轻轻地放过了。这在作者,有可能担心于过细地描写与作品的整个基调不合;其实这是一种过滤。以《水浒传》之粗,常常粗中有细,以《红楼梦》之细,又常常细中有粗,一幅历史画卷,倘若都是一色笔墨,反而免于单调了。

  以上这些粗浅之见未必妥当,更难免有吹毛求疵之嫌,我还要郑重地说,我是怀着兴奋的心情,如饥似渴般地读完《叱咤风云》的。我从王林[荫道位老作家的身上学到了刻苦勤奋、百折不饶以及对待艺术问题的虚怀若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