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读书心得体会

《浮生六记》是清朝乾隆至嘉庆期间的沈复沈三白的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散文随笔,水平极高,影响颇大,在清代笔记体文学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其原作仅剩四记,即《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后补之二记《中山记历》、《养生记道》传为晚清市井文人所补,风味大逊。“浮生”二字典出李白的《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浮生六记读书心得体会

此书以作者夫妇的生活为主线,描写了平凡而又充满情趣的居家生活和浪游各地的所见所闻。作者和妻子陈芸情投意合,想要过一种布衣蔬食、赌书泼茶、吟诗作画的有情调又惬意的淡雅生活,却由于封建礼教的压迫与贫困生活的煎熬,终至理想破灭。此君出身于幕僚家庭,没有参加过科举考试,做过商人,也曾以卖画维持生计,虽是名不见经传,但笔端独怀缠绵之情,用词遣句呈现一片性灵天分,且所述皆亲历之至爱至痛之事,特别是作者写其爱妻芸娘与之相伴相爱十数年间的恩爱,直至生死离别的情状,那种摄魂夺魄的悲情日月,读来犹在眼前,让人久不能释怀。文字则清新真率,无雕琢藻饰之痕迹;情节则伉俪情深,至死不负,始于欢乐,终于忧患,漂零他乡,悲切动人。

《浮生六记》有多种文字的译本,最早的英译本是1936年林语堂先生的汉英对照本。林语堂在他译成《浮生六记》英译本后,感慨地向友人说:“沈三白之妻芸娘,乃是人间最理想的女人,能以此姝为妻,真是三生有幸呢。”而在他为《浮生六记》所写的序言中说道:“云,我想,是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她并非最美丽,因为这书的作者,他的丈夫,并没有这样推崇,但是谁能否认她是最可爱的女人?她只是我们有时在朋友家中遇见的有风韵的丽人,因与其夫伉俪情笃,令人尽绝倾慕之念。我们只觉得世上有这样的女人是一件可喜的事,只愿认她是朋友之妻。可以出入其家,可以不邀自来和他夫妇吃中饭。或者当她与丈夫促膝畅谈之时,你们打瞌睡,她可以放一条毛毡把你的脚盖上。也许古今各代都有这样的女子,不过在云的身上,我们似乎看的见这样贤达的美德特别齐全,一生中不可多得……”

陈芸长什么样子呢?沈复是这样描述的:“其形削肩长项,瘦不露骨,眉弯目秀,顾盼神飞,唯两齿微露;似非佳相。”然“芸卸装尚未卧,高烧银烛,低垂粉颈,不知观何书而出神若此,因抚其肩曰:姊连日辛苦,何犹孜孜不倦耶?”“遂与比肩调笑,恍同密友重逢。戏探其怀,亦怦怦作跳,因俯其耳曰:姊何心春乃尔耶?芸回眸微笑。便觉一缕情丝摇人魂魄,拥之入帐,不知东方之既白。”此一番风情谁人可比?

两小无猜的二人,从小便已郎情妾意。沈复对其可谓是情根深种,告母曰:“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

沈复夜里挑嘴,芸娘表姐就闺房藏粥,哥哥都没份,单独为情郎开小灶。文中述道:芸暗牵余袖,随至其室,见藏有暖粥并小菜焉。余欣然举箸,忽闻芸堂兄玉衡呼曰:“淑妹速来!”芸急闭门曰:“已疲乏,将卧矣。”玉衡挤身而入,见余将吃粥,乃笑睨芸曰:“顷我索粥,汝曰‘尽矣’,乃藏此专待汝婿耶?”芸大窘避去,上下哗笑之。那娇羞窘迫的小女儿情态顿时跃然于纸上,不仅是芸娘,怕是全天下所有装着心上人的儿女皆是这般情态。

沈复出痘,陈芸默默为他祈福,竟至暗地里吃斋好些年。沈复回忆说:让之食,适逢斋期,已数年矣。暗计吃斋之初,正余出痘之期,因笑调曰:“今我光鲜无恙,姊可从此开戒否?”芸笑之以目,点之以首。芸娘对沈复的痴情可见一斑。

芸娘幼年父亲早逝,家中清苦。长大后擅长女红,一家三口穿衣吃饭,弟弟从师求学,全靠她一双巧手供给。她还特别聪明,通过一篇《琵琶行》自学成才,“始识字”,在刺绣之余又渐通吟咏,时有“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之类的佳句。她从不会督促着丈夫求取功名,建功立业,沈复也没有那样上进的性格。几亩田,植些菜,就可以构成芸娘的喜悦。芸喜曰:“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持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

芸娘虽有些迂腐,也会被封建礼教所困,然而她是儒的表,侠的骨,佛的心肠,有其豪爽性情和潇洒的态度。游山玩水,她便陪他女扮男装;舟中招妓,她知他心在哪里,并不多在意,只是此时想让他玩得畅快淋漓,便如多一友更添乐趣;她对丈夫的那些文人雅兴由衷地钦佩欣赏,还能为他出谋划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钗钿拿去为丈夫的交游换酒。

苏州沧浪亭畔闲居消夏,“老树一株,浓阴覆窗,人画俱绿。隔岸游人往来不绝”。 夫妻俩“课书论古,品月评花”,三白又“教以射覆为令。自以为人间之乐,无过于此矣”。七月秋暑灼人,后又租借一老妪居所, “月印池中,虫声四起,设竹榻于篱下,老妪报酒温饭熟,遂就月光对酌,微醺而饭。浴罢则凉鞋蕉扇,或坐或卧,听邻老谈因果报应事。三鼓归卧,周体清凉,几不知身居城市矣。”

最喜沈复写两人小别重逢时的情景,“芸起相迎,握手未通片语,而两人魂魄恍恍然化烟成雾,觉耳中惺然一响,不知更有此身矣”。吴侬软语是最适合说情话的,沈三白对淑姐说: “来世卿当为男,我为女子相从。” 《闺房记乐》中记说:“余镌‘愿生生世世为夫妇’图章二方,余执朱文,芸执白文,以为往来书信之用。”芸娘染疾久不能愈,弥留之际对沈复说:“忆妾唱随二十三年,蒙君错爱,百凡体恤,不以顽劣见弃,知己如君,得婿如此,妾已此生无憾!若布衣暖,菜饭饱,一室雍雍,优游泉石,如沧浪亭、萧爽楼之处境,真成烟火神仙矣。神仙几世才能修到,我辈何人,敢望神仙耶?强而求之,致干造物之忌,即有情魔之扰。总因君太多情,妾生薄命耳!”

沈复是凡人,芸娘亦凡人。他们的身上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也可能有一些让人不敢苟同做事方式,可他们都是率真的人,至情至性,在这污浊的俗世尤为难能可贵。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爱情,原也不必轰轰烈烈。当历尽沉浮,尘埃落定,沈复沈三白会不会感慨满腔地在秋日的庭院里负手而立,吟诵起纳兰性德的那首《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