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不同的故事,都会相应的有一种理解。每一个故事的背后,或许都最终有着让我们着迷其中的深意。让我们静下心情,来品析这些用美好的语言组成的故事吧。或许,我们从这些故事里,可以看到人生对于我们的意义。

  1、《珍惜拥有的幸福》

  有一个人,他生前善良且热心助人,所以在他死后升上天堂,做了天使。他当了天使后,仍时常到凡间帮助人,希望感觉到幸福的味道。

  一日,他遇见一个诗人,诗人很年轻,英俊、有才华且富有,妻子貌美而温柔,但他却过得不快乐。天使问他:“你不快乐吗?”诗人对天使回答说:“我什么都有,只欠一样东西,你能给我吗?”诗人直直地望着天使,“我要的是幸福。”这下子把天使难倒了,天使想了想,说:“我明白了。”然后把诗人所拥有的都拿走。

  天使拿走诗人的才华,毁去他的容貌,夺去他的财富和他妻子的性命。天使做完这些事后,便离开了。

  一个月后,天使再回到诗人的身边,他那时饿得半死,衣衫褴褛地躺在地上挣扎。于是,天使把他的一切还给他。然后,又离去了。半个月后,天使再去看诗人。这次,诗人搂着妻子,不住地向天使道谢。

  因为,他得到了幸福。

  生活中,有的人总是这样,拥有某种东西的时候往往浑然不觉,而一旦失去才知道它的宝贵。珍惜你所拥有的,感恩地活着,因为幸福就驻扎在一颗常常感恩、时时惜福的心境里。冷静地去审视自己,珍惜拥有才是幸福。

  2、《人生是一条蹦跳的鱼》

  在一家餐厅吃饭,我说菊花茶有苦味,服务生说不可能的,他泡了一天的茶,也没有客人反映有苦味,应该是没有加糖的缘故。他没有征求我的意见,直接就把糖放到杯子里。他不知道,我是喜欢那种苦味的。他的糖,媚俗了我的灵魂。

  还有一次,和朋友去小酒馆喝酒。我们俩各自去倒一杯白酒,朋友为了对得起酒钱,倒了满满一杯,而我却没有倒满。他小心翼翼地端着酒杯回到座位上,结果他的那杯洒了很多,而我那杯一滴没洒。放到桌子上后,他发现我那杯酒反而比他那杯酒还多出了一截。“嗨,还是你聪明啊。”朋友对我说,“光想着占有,没曾想反而失去得更多。”

  “不仅如此呢,”我说,“还有这短短的一小段路呢,你看你走得如履薄冰,而我却是轻松自在的。”

  我喜欢把岁月描绘成苹果,我容易把苹果想象成少女的脸庞,我鄙夷我的三尺垂涎,却不排斥我的热爱。

  《海角七号》里有句台词:我不是抛弃你,我是舍不得你。不明就里的人,看这句话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薄情郎为自己的薄情找的堂而皇之的借口。有些人的人生就是这样,抛弃就是抛弃,何必再找那样一个煽情的伪装的尾巴呢。哪怕绝情,也毅然决绝一些为好,那不光是为你,也为那个失宠的女子,让她早一点回头望月。

  躲在树洞中苟且是一生,站在悬崖边眺望、挣扎也是一生。

  木心眼中伟大的盛景是:一个渺小的人,在肮脏的世界上,干净地活了几十年。

  雪小禅说:“人生不过是一条蹦跳的鱼,想抓住它,又嫌它腥。”

  我却不介意这条鱼是否被我抓在手里,我只想顺着它的脊背,看见岁月的粼光。

  人生是一条蹦跳的鱼。水有水的欢欣,鱼有鱼的快乐,各取所需,其乐融融。

  雕刻家手里拿的不是刀,是岁月。任你再顽劣的石头,也抵不过它的摆布。

  精美的瓷器摆得太久,看得让人生厌,那么,它就是灰尘。鸡毛掸子,掸掉岁月里的尘灰,也失手打碎了那瓷器。

  瓷器碎了,日子不还是依旧要过吗?

  哀伤的时候,沉默是一种通用语,用来倾听彼此内心的涛声。

  夜,张开无比宽大的仿若镇元大仙的宽袍大袖,把一切都装了进去,把一切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只有星星成了漏网之鱼,微微抖动着,仿佛刚刚受了不小的惊吓。

  夜,用安详,引诱我放下对整个世界的戒备。

  夜,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当你的人生灰暗无光、失去活力的时候,你是否想过,在自己心底安装一个蹦床,然后努力让自己成为一条蹦跳的鱼。

  或许你跳得不高,但总高得过你的悲伤!

  3、《捣花闲事》

  过了惊蛰,花木萌动,蛰伏了一冬的虫子也褪了冬袍,换上了春衫。新柳婆娑,倩影婀娜。数着二十四番花信风,照例是应时而来的韶春花事。树枝上打骨朵儿的花苞是低头娇羞的温柔,而蠢蠢欲放的桃花、红杏,则和着鸟鸣在枝头闹着春日。

  惊蛰一过,春雷春雨也就活跃了起来。可谛听春雨落在屋檐上的清婉声,等薄暮时分,就收取雨水拿来煮茶。因为这时候落下的雨水是最纯粹的,漂泊在外的背包倦客都回家吃饭了,所以没有太多光阴的遗憾夹杂在雨水中。

  当归、青黛本是中药名。但,若是染进春日里,洗去了哀怨,被立春时的一簇迎春花呼喊着其他百花“当归当归”,远山也慢慢地被春姑娘描了眉,这也是十分的讨喜。

  春日是有名姓的婉约女子,如“孟春女”“晚春女”,但雅俗称之为“春姑娘”。她用纤纤玉手捣繁花,姿态温婉,神情优雅。而暖春时节的花儿皆可设色上妆,染材亦是琳琅满目。譬如桃花,粉色,扑春日女子的梨涡笑靥;譬如杏花,是女子脉脉含情的杏眼;譬如绿柳,是女子走路时的款款莲步。至于其他花儿,设若把淡粉的樱花慢慢熬成一坛女儿红,又似媒妁,讲和了春花绿意这桩美满喜事。

  焚香、煮茶、清谈、书画是浮生之中的清雅美事,而捣花亦然。《红楼梦》里有一桩雅谈美事是说宝玉用石臼捣鼓制胭脂膏,倒也十分打趣。春日里,女儿家摘花、洗花、捣花、腌花,姑娘们把花盛在乳钵里,用玉杵细细捣碎。这“笃笃笃”的声音似鸟的啼鸣,正在清嗓试音。抑或是把山川当成了古琴,用柳丝作弦拨弄时光。另外,旧时女子亦喜爱用凤仙花捣烂染指甲。

  春和景明的时节,日光的色盘被春日用暖色调得很淡也很温和。鸟儿也不再丈量天空的高度,而是站在老瓦上小憩。你看,瓦片罅隙间长满了嫩绿的闲草,晾衣服的竹竿上也新结了一张蜘蛛网。晌午太阳暖和时,便搬了木凳,抱着几本明清小品闲坐在院子里读读,或是打盹儿晒晒太阳。

  是了。我仍是期冀能与相爱之人卜居在芳草鲜美、春色缤纷之处,有炊烟鱼米,有灶台辰光,有邻居菜香,还有鸡鸣狗吠、春日野味。过的是极其素朴、寻常的农家光阴,朝起耕作,日暮闲话。日子宽闲时便携友人一起去南山寻幽、东篱采菊。梅雨时节便守在屋檐下看书听雨,或是帮家中妇人剥花生、洗红薯、切蔬菜。光阴在碗筷中悄然走过。

  你肯定会笑我痴,说现世里何来清稳幽静的竹篱小院。但不要紧,因为只要我心中栖居的有唐代幽逸的山水田园诗,有淡泊谦卑的禅心,这些就够了。我不贪多。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所理解的桃花源。我们不要总是想着去给闲情逸致的生活作出解答。既然在世俗生活中提问了,就不要奢求去作答。知道了答案,兴许还会难过。真正禅意清淡的生活就是内心的淡然安宁,如一道水流动的过程,极其缓慢。这种慢,就是灵魂的慢。我们在红尘中奔波时,总要让灵魂得到悠闲的休憩。

  幸而,我不慕世间繁华,不贪荣宠光景,也曾过了一番冬日扫雪、夏日幽坐、春日负暄、秋日登高的闲情生活。滚滚红尘,浮华烟景,始终与我不搭调。我羡慕的是渔舟唱晚、竹篱小院、闲庭幽径,是时花、清风、霞光、笔墨等朴素而温雅的生活。闲情逸致的生活态度并不是趋炎附势,或者附庸风雅,而是真正地想让生活淡下来,灵魂慢下来。

  你的衣襟已是沾满了烟火红尘,待我撷春日里的百花烧一桶花瓣水洗你满身沧桑风雨,然后再制百花糕和花茶邀你品尝。最后,你再静下心来,赏一赏我借陶渊明的菊花酒私酿的这一篇朴素闲文。

  4、《半分钟的犹豫》

  卡尼尔和弗拉茨是美国一所小学的老师,她们和南非一个贫困小镇的一所小学建立了友谊帮带关系。

  有一次,卡尼尔和弗拉茨一起,带着几位美国学生来到了那所南非的学校。卡尼尔和弗拉茨决定带南非的孩子们去山上探索自然奥秘。正当他们来到半山腰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弗拉茨因为想拉一位南非黑人少年,结果自己失去了平衡,摔到一条足有两米深的山沟里,血流不止。

  医生发现她失血过多要输血,遗憾的是弗拉茨的血型并不多见,卡尼尔和那些美国学生没有一个和她的血型相匹配。这时,卡尼尔注意到了那位始终默默站在一边的黑人少年,弗拉茨正是因为想拉他才摔下山沟的。卡尼尔走过去对他说:“试试你的血吧!”

  那位黑人少年的血型与弗拉茨完全吻合!然而在医生想要拉过他的手臂抽血时,他把手一缩,怯怯地问:“你们是要抽我的血吗?”

  “是的!因为只有你的血才能救弗拉茨老师!”医生告诉他说。

  “我想考虑一下!”黑人少年轻声说着,把头低了下去。

  卡尼尔看着那位黑人少年,在心里近乎愤怒地嘀咕:“弗拉茨老师是因为帮你才摔下山沟去的,你为她输点血也表示犹豫?”

  那位黑人少年低着头考虑了足有半分钟,然后他慢慢地抬起头来,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眼眶里竟然噙满了泪水。他咬了咬嘴唇,把目光投向了卡尼尔说:“我同意输血,但是我想提一个请求!”

  “输血救人还要讲条件?这简直太让人愤怒了!”卡尼尔心里想着。“我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常来我们的学校!”“这还用说吗!我们当然会这样做!”卡尼尔说。黑人少年似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他把手伸向了医生,那一刻,两颗泪珠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

  几分钟后,那位黑人少年抽完血后被医生安排坐在长椅上休息。他轻轻地问卡尼尔:“我想知道,我将在什么时候死去?”

  “死?你并不会死去啊!你只是输出一点血,需要休息一下而已!”卡尼尔和医生几乎同时回答他说。

  那一刻,包括卡尼尔和医生在内的所有人都突然明白:他在输血前的犹豫,并不是在考虑要不要输血给弗拉茨老师,而是在考虑要不要为弗拉茨老师献出生命。更加让人无法想像的是,他作出那个在他看来是要献出生命的决定时,只用了半分钟!

  5、《庄子的台阶》

  所有的台阶,自然是能上也能下的,这才叫台阶。但是庄子的台阶,却只能下行不能上行,这就有点怪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对于人来说,都有一种欲望,爬到别人的头上,或者简直就是站在别人的头上,把一个人结结实实地踩在脚下,那感觉是够爽的。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拼命往上爬。鲁迅先生的杂文《爬和撞》对此有形象的描绘。

  对此,我们发现了一个规律,所有的台阶,人生的台阶,几乎都只是用来上行的。元曲里有个词,“蚁阵蜂衙”,说的就是大家一窝蜂往上爬,往上挤,挤不动就往旁边乱撞的人生图景。有人被从台阶上撞倒,掉下去了,也许下面就是深渊;有人被踩在了脚下,张着嘴喘气,像涸辙之鲋;自然也有人爬上去了,趾高气扬,踌躇满志。

  庄子站在台阶外面,冷眼看着这一番世间奇景。他不赶这个热闹,他也没力气在人窝里挤和撞。他的人生,是“游刃有余”,他要找人世的罅隙,哪里有罅隙他往哪里钻,他才不赶这个热闹。

  不赶这个热闹,自然就被边缘化。因为只有顺着台阶爬上去的人,才是英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个不是这样的主儿?爬上去了,就成了尘世的主宰,呼风唤雨,吃香喝辣,世界是他们的,不是别人的。说句公道话,他们爬得也实在是累呀,好不容易坐稳了*,恣睢一下,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

  但庄子只有冷眼。

  那种只能往上爬的台阶,他不要。他自己制造了另一种台阶,这台阶,让他从从容容往下走。

  于是,这世间就真有了看头。一窝蜂顺着台阶往上爬的一群人,哭爹喊娘,嘤嘤嗡嗡,宛若捅破了一个马蜂窝。然而,另一条台阶上,清清静静一个人,大布之衣,葛巾裹头,芒鞋竹杖,从从容容在那里走,往下走。台阶边上,一带清溪,缠着他的足迹,缠缠绵绵,情丝依依,叮叮当当往下流。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生的固有模式。但这种模式,终被一个人打破。一个被人打破的模式,就失去了它的庄严。就像竞技体育中,再伟大的世界纪录,一旦被人打破,就基本分文不值。庄子很促狭,他把那个被人们尊为铁律的固有人生模式打破了,这个模式一旦破碎,就变成了一地鸡毛,风一吹,就烟消云散了。庄子真是个促狭鬼。

  而人,也是可以往低处走的。

  躲开喧嚷的一群,躲开了争先恐后的一群,躲开了你冲我撞哭爹喊娘的一群,躲开了残酷竞争白热化的一群,我其实还是可以从从容容,有另一条路可走。

  于是就有了庄子的台阶。清清静静的一条盘山小径,一条石砌的路径,两边青山如洗,碧水长流。耳中是鸟鸣啾啾,虫声唧唧。松果不时被山风吹落,砸在枯叶上,噗噗响。庄子一步步往下走,走一步,就放下一个心中的念想。

  名、利、势、位,声、色、犬、马,这些东西,就留在山上吧。每下行一段,就停留一下,像黛玉当年“埋香冢飞燕泣残红”一样,也给这八样东西,每样筑一个冢,把它埋掉。埋在山上,也就相当于从心底用刀剜掉,彻彻底底,鲜血淋淋,在所不惜。

  庄子一步步走下山来,提着哨棒,像当年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欲望的大虫已经被他打死,彻彻底底留在山上。他干干净净下山来,心空得就像黄昏寺庙的一口钟。

  这样的一个庄子,轻轻一碰,就是金石之声,响彻天地间。那样的洪钟大吕,世间谁人能比?

  庄子下山了,那台阶还挂在山上。

  那是庄子留给我的。

  6、《一棵树,很多年》

  总有一些树是幸运的,它们住在村子里,转眼便是很多年。那些不幸的树,多是选错了位置。它们没有落生在肥沃的土壤里,而是长在了墙头屋顶或者台阶的缝隙里。又比如一棵枣树,它的根系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还没有伸出一丈远便抬出头来,在院落显眼的碍手脚的位置窜出一棵小树。选错了地方,要么缺少水土,活得苟延残喘,要么被人为砍掉。

  老榆树上的榆钱,雨一样飘落的时候,一阵风把一枚榆钱扬到了半空,偏偏把它吹到了堆满石子的角落里,一场大雨,诱导它伸出了根系,托出几片叶子,毕竟活不长远。如果这阵风大一些,或者这阵风温柔一些,或者根本就没有这一阵风。

  这棵树的命运比眼前的窘态要好一些,也许远远不如现在,一辈子都没有赶上生长的机遇。如果一棵树,没有被人过早地砍掉,没有在婴儿时期被不懂事的羊吃掉、被鸡当游戏刨掉、被猪郁闷地拱掉,也没有遭遇大旱大涝……一棵树,在村子里会幸福地生活很多年。

  村中有一口井,井边有一棵土槐树,它垂下来的树荫罩着那口井。夏天的时候,树荫下便聚集了纳凉的人,女人搓麻绳纳鞋底,男人把锄放倒,坐在锄把上,掏出烟袋,抽上一袋烟。从井里打出一桶水来,水因为一棵树的护佑,异乎寻常的清澈、纯净,有一股子花的芬芳。一口井,同样滋养了这一棵树,它比别处的树高大粗壮,鱼鳞一样的皮肤,像是爬满了文字。

  就像人们说不出这口井的来历一样,没有人能够说得出这棵树在这里站了多少年,好像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前就有这么一棵树,连村庄里最老的长者,都是在这棵树下步履蹒跚地学会了走路。人们在树下聊天,好像很少谈到这棵树,他们更多地谈庄稼,说东家长西家短……这棵树,默默地听,谁对谁错,不做争论,不做辩解。

  一棵树,更像是智者,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一棵树,托举着缕缕阳光,托举着密密麻麻的雨滴,托举着鸟的巢穴,它把将要落地的风,用力送一把,风便继续它的行程,它托举着霉迹斑斑的日子,每一片叶子,和多年前的那一片没有什么不同,哗哗响着,好像是前尘影事在睡梦中的一次苏醒。

  一棵树活下来,要比庄稼幸运得多,庄稼的一生,不过是从春走到秋,它们的一生走得短暂而匆忙,好像还没有细细地考虑打理,一辈子就草草地收了场。庄稼的一生多了对人的依赖,不像一棵树那样活得率性旷达。一棵树活下来,越老越珍贵,一棵足够老的树,往往被敬若神灵。不像狗,不像猫,不像牲畜……猫呀狗呀活了一辈子,老了,被人厌弃,浑身上下脏兮兮地写满疲惫与哀怨,很多老掉的猫狗成了村庄里的流浪者。

  牲畜再也拉不动犁,再也不能把一车一车的庄稼拉回家的时候,它的死期就临近了,待宰的老牛流着泪,也不可避免地成了餐桌上的美味。一棵树,年轻的时候,移来栽去,从旧院子移到新院子,从李家移到张家,它体力茂盛,不至于为一点小小的磨难而死掉。

  一棵树,很多年后,对于这样的迁移充满了拒绝与回避,它已经熟悉了一方水土,它知道哪个方位的养料和水分充足,知道哪个地方坚硬需要以柔克刚……像人一样,几十年便老了,老了便离不了故土。他魂牵梦萦的是那块能够安放灵魂的地方。

  一棵树,经历的磨难不一定比一个人少。它曾经被夏天的一个响雷活生生地劈掉了枝杈,人们都说这棵树活不成了。对于树来说,无疑是一场浩劫。有人在挖沙土的时候,挖断了它旁侧的根,如截了一条腿的人一样,艰难地生存下来,好在这并没有构成致命的伤害。

  一棵树,曾被虫子咬掉了所有的叶子,曾被牛二的驴咬掉了半圈树皮,要不是牛二一阵怒斥,这棵树就断送在牛二的驴上……淘气的孩子,用刀子在树身上刻下字,或者是一句骂人的话,因为他实在是胆小怕事,他打不过对方,就用这种方式,赢了对方;或者刻下暗恋的某个女孩子的名字。咒骂和向往,会渐渐地随着树的长大,变得模糊漫漶。

  村庄里很少有人去赞美一棵树。种树,多半是为了造房或者为女儿打嫁妆。村里人说,这棵树,够做梁了。或者说,还没娃孩的胳膊粗,做个椽子都不够手。这就是对一棵树最大的赞誉和最大的轻蔑。

  村里的老人常常趁着年轻的时候,栽下一棵树,舍不得造房打家具,一棵树留着,人老了,树也粗了,刨了树,正好打一副上好的棺材。一棵树长成了,人还活着;或者人早早地死了,树却没有长成。人与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在摇摆不定的犹豫中放弃了温暖的约定。人,用漫长的活着等待一棵树。一棵树,用最大的宽容抚慰着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