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波 演员,获第26届金鹰奖最佳男演员奖,2014年凭借《赵氏孤儿》获第42届国际艾美奖最佳男主角提名,2015年获第十五届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学会“金凤凰奖”。
●我就是这样重新演戏的,不是为了什么理想,而是被生活所逼,因为我没有退路了。
●我从未如此坚定执着、永不退缩地在战胜他人和自己在这条路上奔跑厮杀,内心之坚决,力量之强大,使得我有一种周边人无法企及的速度。
我毕业时,正赶上八十年代新浪潮。新浪潮包括什么呢,板砖录音机、流行歌曲、秀水街的摊位、摩托车、电视剧、录像带,当然更多的是录音带,还有喇叭裤、卷发、外汇券,然后逐渐有人下海。如果我进入一个国家正式团体,那时候就算国家*,可以走一条安稳分房,领油票的路。
那时候,整个社会开始不一样了,当时演出也不多,我开始接触到很多新鲜的事物。比如弹吉他、唱歌、跳霹雳舞、练摊做生意,我全干过,还开过美容院和餐厅。其实就是漂泊吧,直到现在还是。这一生根本不是我决定的,我真心真意认为自己并无过人之处,但是总有人问我,你是怎么游过来的?那么多能游的都“死”了。
我一度去做那么多事,就是为了找对自己最有意义的那一件事。那个时候你会跳霹雳舞,会唱流行歌,跟会演话剧那是有天壤之别的,别人会问什么是话剧,我没有看过。然后有了一个新兴的事物让我很如鱼得水,它占据了我生命中很大的一部分,给了我风花雪月的记忆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那就是做歌手。
那是一段不能抹去的经历,这段过程很长。哪都有我们的声音,我们在迪斯科驻唱,在歌厅驻唱,在餐厅驻唱,并且我们的收入真的很好。那个时候普通人月工资百十来块钱,但我在歌厅驻唱的收入可以达到每天50到100块。
别人问我,你觉得你老了吗?我第一次觉得我老了不是在现在,而是在30岁左右,那时候我已经唱了10年。当时我身边都有谁呢,满文军、韩红,潘劲东、沙宝亮等等,很多人。突然开始有一些人参加比赛,找公司签约完成包装,一个一个离开了歌厅,而我没有,不是不能,而是贪恋,因为那些人付出了很多辛劳,有的人卖了房子,从家里拿了钱去做专辑,有的人要费很大的力气来做关系,可是我觉得我很富有,我是一个浪漫的诗人,或者我是一个游走在北京东南城的一个少年,我不屑于那样,我就在歌厅继续唱。然后我发现,不仅歌厅唱歌的人少了,歌厅也开始少了,因为出现了卡拉OK,观摩娱乐变成了自我娱乐。同时,身边的人开始结婚生子,跟我一起唱歌的人比我要小10岁,这一刹那确实有一些惶恐。我认知到老了以后,我告诉自己:别再唱歌了,你还在这呆着,就完蛋了。
我还曾经一度把希望寄托在我的专辑上,那盘专辑全是自己写的歌,然后在我最潦倒的那段时间放到音乐公司,拖了很久公司给发了,但也没有什么反响。
就在那段时间,我结婚了,孩子也快出生了,而我的钱都花掉了,也没有做生意的本钱,幸好有两三个熟人对我说,你可以回来演戏呀。
我就是这样重新演戏的,不是为了什么理想,而是被生活所逼,因为我没有退路了。我经历了那么多,知道挣钱不易,而我自己什么都没有,重新演戏没有任何优势。很多人不知道,我在30岁以后有3年处于失业状态,成了在社会上天天混的混子。有一年我发现自己一年只挣了8000块钱,那是我多年前给人艺写歌词的报酬,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33岁那年,我回了一趟家,在家里住了两个月,因为我没钱了,现在回想还是觉得太吓人。而第二年孩子就要出生,我当时没有退路,只有演戏。
我从未如此坚定执着、永不退缩地在战胜他人和自己在这条路上奔跑厮杀,内心之坚决,力量之强大,使得我有一种周边人无法企及的速度,所有跟我一路行走和奔跑的人,最终都从我身边落到了我身后,有的人我已经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就这么一路狂奔,直到2013年,猛然间我不停地领奖,这才突然意识到,我好像做成了,或者说出名了。真的是猛然间,因为在那个过程中我根本不抬头,就低头干两件事,第一拍戏,第二养家,人生的全部就是戏、合同、月供、孩子、幼儿园……
我现在明白,一个人要用我那个时候的状态,干什么都能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