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一共六个女生,有一个室友,叫蓉蓉。她的家境挺一般的,大二开始就去新东方做兼职老师。
上过大学的人都懂的,除了大一忙一些,剩下来的时间就不是天天有课了。即便是有课,我们这帮曾经的学霸当时的学渣也不会天天去,原因很多了,天太热,天太冷,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下午的课是必修课上午的课不点名……都能成为我们翘课的借口。
蓉蓉这人挺奇葩的,经常是我们宿舍五个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她就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悄悄出去了,姐几个睡眼惺忪地要端着脸盆出去洗漱的时候,她披着尘土和疲倦刚刚从外面回来。
于是我们一直很好奇,这么卖力地做兼职,能挣多大的钱?
那天晚上我们卧聊,大家叽叽喳喳地问她: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八百块,超过八百的话还要扣税呢!”
“哦!那刚好是我爸给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我表示。
“我爸一月给我一千五呢!”小宁说。
“我爸一月给我五千,要买衣服再打电话问我妈要钱就行了。”小月嘻嘻哈哈地说,他们说,我在学校就好好学习不用做兼职,以后毕了业之后找个好工作,比什么都强。”还有姑娘说。
我们六个人当中除了她,家里都是小康以上水平,吃喝不愁,无人压迫,于是我们对于她出去兼职的事情都感到很不屑,背地里还尖酸刻薄地说她,拿用来学习的时间去做兼职,以后是不会有好前途的。
那时的我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父母的掌上明珠,在一个211学校上学,每个月拿着家里给的不多不少的一点生活费,课程随便上上就可以,生活的中心就是吃饭、上课和追剧,一到白天就犯困,到了晚上就精神。我们很少憧憬未来,大家都斩钉截铁地以为,只要一毕业,未来就会为我们插上粉红色的翅膀,飞多高、飞多远,由我们自己决定。
我们带着墙裂的小资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傲娇,看不上这个,瞧不起那个,觉得为别人打工什么的,简直是自掉身价。
至于蓉蓉,她还是继续在新东方代课,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帝都下着暴雪,我们五个人买了瓜子零食,叫了外卖,围在中间的台式机看电影,正是情绪上来之时,寝室的门哗一下就开了,蓉蓉跟个丧家犬似的跌撞进来,头发湿漉漉的,嘴唇都冻得发乌青了。看见她我们才知道,原来外面有这么冷——我们几个已经猫一样窝在寝室一天了。
之后她还是继续在新东方上课,我们这五个姑娘感叹于她的坚强,不过还是坚持着我们自以为是的傲娇,大家都相安无事。
两年之后,她成为新东方朝阳名师,上课的时候还有助教协助。她上一小时的课时费飙到了两百六,一对一的话一小时是500块钱,前提是要看她有没有时间。而且她的课时费还在以小时为单位的快速up。
我们寝室的小宁没有找到工作,她于是也去新东方应聘做兼职老师,结果她第二轮就被淘汰了,面试官评价她说,她的口才与她的学历是成反比的。
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上大学的时候我们系有一个男生,削尖脸、短下巴,讲起话来声音娘娘的,头发油油地趴在脑门上,衣着也极其老土,总是穿一件介于棉和化纤之间材质的土黄色衬衫,里面还要露出一节高领秋衣。他这人喜欢跟人打交道,可是女生们都嫌弃他砢碜,不愿意跟他聊天。
他好像喜欢读书,建了一个500人的QQ群,他拉了不少人进去,可是大家都不愿意,首先我们天天读课本干吗还要再读书,其次这是一个有着奇怪组织者的奇怪的组织,大家纷纷闪进又闪退。
他把这个群坚持做了好几年,后来又做了自媒体,然后现在居然有自己的公司了,让那些因为他其貌不扬藐视他,因为他目的性明确疏离他的我们,都觉得惊奇不已。
现实中的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心态。
出身可以,长相可以,学历可以,人品也可以,于是就觉得自己有资本傲娇,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最经常说的话就是,那有什么呀,我也能行。
真的行吗?试试就知道了。
培训老师没那么容易当,自媒体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做。
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因为成长经历的原因,容易对自己的能力有夸张的认识,有些人因为自己是白皮肤傲娇,有些人因为自己是中产阶级出身傲娇,有些人因为自己有男朋友傲娇,有些人因为自己有幽默感而傲娇,但往往就是因为这小小的优越感,阻挡了你进步的空间。
谦虚的人都在往前狂奔,骄傲的人却滞留在原地孤芳自赏,到头来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傲娇一文不值。
你或许是天生有一副好皮囊,你也或许生来便智商爆表,那是上天赋予你的财富,你要感谢自己的父母。因为觉得自己好,总是觉得别人都是屌丝,他们做的都不屑于做。因为做了,就会显得特别傻。天生条件不错的人,就像是孔雀一样,特别爱惜自己的羽毛。
如果你持续这样想,那么十年之后你将会看到——你现在所欺的、辱的、笑的、轻的、贱的人,可能是你所避的、由的、耐的、敬的人。
只怕你到那时会凄凄凉凉的感觉,站在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旁边,反而衬托出自己的暗淡了。
假如你不想要那样,就抱抱拳,同傲娇说拜拜,从你的神坛走下来。然后你会获得成长,这个成长的标志就是,你会明白除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有可学之处。
谁让这个世界生性凉薄,屌丝和女神都得拼命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