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打赢每天的第一仗

  由于昨天睡得太少,你今天吃完晚饭,就说要先去躺一下,再准备后天的考试。可是当我九点叫你起床的时候,你又用被蒙着头,咕咕咬吹地说:

  “干脆睡到明天早上再起来念书,反正明天放温书假!”

  你祖母也觉得有理,而在一旁附和,可是我却问:“你明天早上打算几点起床呢?”

  “六点!”

  “那么你算算,一共睡了多少小时?那是十一个钟头啊!后天要考三科,你能这样大睡吗?此外,你明天打算几点钟上床,如果照惯例地拖到深夜雨点,那是二十个小时,你可能连续读二十个钟头的书,仍维持高效率?戴隐形眼镜的眼晴又受得了吗?”

  你蒙着被想了想,跳起来。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初衷?是清醒之后的分析、判断!

  当你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不可能有明确的判断。甚至你会发现,在早上起不来时,原先有的斗志都会消失,你很可能对自己说:“哎呀!这个计划太麻烦,何必呢?算了!改天再说吧!”

  许多不错的计划,都是这样打消的!许多可以改变一生的机遇,就被这样地错过!

  最近我看了一篇医学报导,说那些抑郁症的患者,睡大觉之后,会变得更严重。相反地,当他们睡得少,或整晚不睡,则病情会减轻。

  报导中没有分析原因,但我相信那些患抑郁症的人,最大的原因,是不敢面对现实。而睡大觉,使他们离现实更远。

  中国北方有句俗语:“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倒着!”意思是好吃的东西,没有超过饺子的;最舒服的事,没有什么比得上睡大觉。睡梦提供我们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在现实无法满足,在那里却能达成的世界。所以做梦有舒缓精神紧张的作用。

  问题是,当我们在梦中神游太虚时,身体还在这个世界,太虚毕竟不是现实。也就因此,当我们由美梦中醒来,是最痛苦的,有时竟如同以酒浇愁,酒醒后的头痛一般。

  记得我翻译过的那本《死后的世界(LifeafterLife)》,原作者瑞蒙模第在序言中说过这么一段话:

  “其实死亡与睡觉有什么不同?都是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感觉!唯一的不同,是睡觉还有醒来的时候,这醒来是多么可爱!”

  每次当我从无限美好的梦境回到艰困的现实世界,而万分痛苦时,都会用这段话来安慰自己。

  你母亲有位同事的儿媳妇,在车祸后陷入昏迷,而被送进波士顿的一所昏迷人中心(Coma Center),她的丈夫甚至辞了工作,带着两岁的幼女,住在医院旁边,每天领着孩子到床前唤妻子、喊妈妈。他们祈求的是什么?

  是奇迹!

  什么奇迹?

  醒过来!

  当你想到死亡,想到那些昏迷的人,就会发现,这世上竟没有什么能比醒过来这件事,更来得可喜!

  醒,并不那么单纯,这也就是为什么有“清醒”这个词的原因。醒而不清,或醒而不起,甚至再沉人梦中,常是使我们的判断失误,或错过时间的最大原因。

  我从半夜醒来,为你妹妹用微波炉热牛奶的经验中发现,半清醒和清醒,居然对时间的判断,也有极大的差异。

  白天我为她热奶时,总是跟着炉上的数字,暗暗在心里计算,久而久之,竟然不看数字,也能算得差不多。也就是默念三十秒时,炉子也正好跳到三十秒。

  但是当我半夜被妹妹哭醒,睡意模糊地为她热奶时,却发现炉子上的时间跳得出奇快,我才算到十八秒,炉子已经响了起来。

  是炉子快了吗?不!是我慢了!

  慢的人,在感觉上会认为这个世界变得很快。

  慢的人,他的时间变得比别人少。

  同样的时间,居然对一个人,在感觉上,能有不同的速度,更何况对不同的人了。我惊悸地体悟出这个道理!也由此了解为什么想贪睡一下下的人,往往发现那“一下下”竟使他“大大地”迟到了。

  这世上居然真有许多设有贪睡装置的闹钟,当它响超时,你只要按一下贪睡钮,它就延后十分钟再闹,届时如果再接,它又会延后十分钟。

  我反对这种闹钟,因为它使我们对睡前的决定讨价还价。如果睡前认定六点起床,为什么要拖到六点二十;如果可以拖到六点二十,睡前又何必定在六点?人不能对自己妥协,想想!对自己几个小时之前的决定尚且妥协的人,还可能对长远的理想坚持到底吗?

  从以上提到的许多经验,使我每天对起床这件事,都有了一种战斗的态度。我极力坚持自己起床的时间,井在中途醒来时,尽量保持清醒,因为起动不快的车子,不可能在赛车场上有杰出的表现。而每当我实在累得起不来时,都对自己狠狠地说:“一天开始的第一仗就输了,怎么了得?”

  我有一个朋友,先在新闻单位做到高级主管,莫名其妙地被排挤之后,改行做保险经纪,很快便成为百万元经纪人。不久之后,又去办杂志,没几个月,就打出一片令人刮目的天下。

  记得当他默然离开新闻单位时,一个朋友说:“别操心!他是遇到打击,先闷不吭声,躲在角落睡觉的人。但是只要睡醒,就精神抖擞,仿佛换了个人,开始生龙活虎地面对下一个挑战!”

  没有人会说:“白天的战斗,是为晚上睡觉”;却可以讲“晚上睡觉,是为白天的战斗!”

  睡觉,是为醒来之后,走更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