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威尼斯商人(一)

  鲍西娅那可不行,在威尼斯谁也没有权力变更法律;要是开了这一个恶例,以后谁都可以以此为借口,那什么坏事情都可以干了。这是不行的。

  夏洛克一个包青天来做法官了!真的是包青天再世!法官啊,我佩服你!

  鲍西娅请你让我瞧一瞧那借约。

  夏洛克在这儿,尊敬的博士;请看吧。

  鲍西娅夏洛克,他们愿意出三倍的钱还你呢。

  夏洛克不行,不行,我已经对天发过誓啦,难道我可以让我的灵魂背上毁誓的罪名吗?不,把整个儿的威尼斯给我,我都不能答应。

  鲍西娅好,那么就应该照约处罚。根据法律,这犹太人有权要求从这商人的胸口割下一磅肉来。不过,还是慈悲一点,把三倍于原数的钱拿去,让我撕了这张契约吧。

  夏洛克等他按照契约中的条款受罚以后,再撕不迟。我现在但等着执行原约。

  安东尼奥我也诚心请求堂上从速宣判。

  鲍西娅好,那么就是这样:你必须准备让他的刀子刺进你的胸膛。

  夏洛克很对很对!啊,聪明正直的法官!想不到你瞧上去这样年轻,见识却这么老练!

  鲍西娅所以你应该把你的胸膛袒露出来。

  夏洛克对了,“他的胸部”,约上是这么说的;——不是吗,尊严的法官?——“附近心口的所在”,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鲍西娅称肉的天平预备好没有?

  夏洛克我早就准备好了。

  鲍西娅夏洛克,去请一位外科医生来替他堵住伤口,费用归你负担,免得他流血而死。

  夏洛克契约上有这样的规定吗?

  鲍西娅契约上并没有这样的规定;可是那又有什么相干呢?做一件好事总是好的。

  夏洛克我找不到;契约上没有这一条。

  鲍西娅商人,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安东尼奥我没有多少话要说;我已经准备好了。把你的手给我,巴萨尼奥,再会吧!不要因为我悲伤,不要因为失去一个朋友而懊恨,替你还债的人是死而无怨的;只要那犹太人的刀刺得深一点,我就可以在一刹那的时间把那笔债完全还清。

  巴萨尼奥安东尼奥,我愿意丧失我的一切,我的生命,我的幸福,把它们献给这恶魔做牺牲,来救出你的生命。

  鲍西娅那商人身上的一磅肉是你的;法庭判给你,法律许可你。

  夏洛克公平正直的法官!

  鲍西娅你必须从他的胸前割下这磅肉来;法律许可你,法庭判给你。

  夏洛克博学多才的法官!判得好!来,预备!

  鲍西娅慢,还有别的话哩。这契约上并没有允许你取他的一滴血,只是写明着“一磅肉”;所以你可以照约拿一磅肉去,可是在割肉的时候,要是流下一滴血,你的土地财产,按照威尼斯的法律,就要全部充公。

  尼莉莎啊,公平正直的法官!听着,犹太人;啊,博学多才的法官!

  夏洛克法律上是这样说吗?

  鲍西娅你自己可以去查查明白。既然你要求公道,我就给你公道,而且比你所要求的更地道。

  尼莉莎啊,博学多才的法官!听着,犹太人;好一个博学多才的法官!

  夏洛克那么我愿意接受还款;照约上的数目三倍还我,放了他。

  巴萨尼奥钱在这儿。


  改写威尼斯商人(二)

  音乐在赤红色的海面上响起来,一首悠远的歌声,把我一把拉到历史的空间里,我冷飕飕地进入到另一段时间、另一个陌生的疆域……

  威尼斯,梦境一样从画面中走来。我看到:灰烬在火苗中重生。一些白色的建筑在水的两旁,可以感觉到水气正从桥下缠绕着升到空气里,然后,一小股一小股地向挂着淡黄色窗幔的窗子里,涌进来。干净的路面,喧嚣的人群,代表犹太身份的红色帽子。还有梦境一样,赤裸着上身,在乳头上画了红晕的妓女--她们,三三两两地向行人挥手,衣裙松垮地拖沓在白色的街石上……

  此时,我已经不再是一名看客,我就是那个挥手的市民,我就是那个摇橹的船夫,我是戴着面具的男子,弹奏钢琴的乐师……我不断随着影片营造的场景奔跑,就象是奔跑在春天开满花朵的荒野,嗅到雨水刚刚湿润泥土的新鲜味道。我,赤裸的脚板可以感到威尼斯古城青灰色台阶的冰凉、光滑。我看到凸现了被假像的灰尘,封盖了金子一样的人性与真爱。一个女子红润着脸庞,从一个甬道的门口进入大厅,长裙被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提起,她向另一个男子示意,然后,悄悄将手帕扔到脚下……

  《威尼斯商人》是根据莎士比亚同名剧改编的电影,现代的真实场景替代了原始舞台的布幔,而布幔轻轻拉开时带动的风声,正在空间里猎猎响动。当银幕开始升到灰色的天空,一些光影,带领我从晶亮的河面上、从狭长的船上跳到岸边,根据光线的指引,我轻易闯入影片的宫殿,看到那三只代表富贵与爱情的箱子。箱子的寓意在人世的有价爱情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是否正是犹太人夏洛克的利息、借贷担保人安东尼奥胸前的一磅肉?

  这些血淋淋的寓意,使故事在历史书页里重生,油墨的香气,再次从书籍的脉络里血液一样流动,他们冲到前台--质问,这样的人间闹剧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质问,我们所谓的爱情,到什么时候,才能与金钱吻别!不是说爱情一与金钱结了缘就不好,我们任何人,没有任何权力让谁生来就要受苦,就要挨饿,我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是永恒不变的。问题是,我们是否在无意识中受到了金钱(代表的欲望)来衡量一切的污染。

  《威尼斯商人》这部影片从魔盒里抖落出一群梦游的舞者、思索的脸、雾气裹着的深灰色的海……魔盒的空间里,描画着时间的苍老易逝,那些当年的仇恨,当年的恶,当年的美,当年的万贯家财、富可敌国,当年的穷困潦倒,焦灼挣扎,包括所谓的原着及影片中流露出的种族之争……都,统统被涌来的风沙,掩埋。时间交叉在一个点上,如划破黑夜的火柴,点亮了存在的现状:对人类自己制造的乌烟瘴气--急功近禄、好逸恶劳、追名求利的警醒与忏悔。莎士比亚早在他的空间里点起一盏灯火,力图照亮人性的阴暗角落,试图用美,来唤醒沉沦于物欲横流的人们。问题是,大多时候人们曲解了莎翁的本意。正好背道而弛之。

  我跟随着人群,跑向一场具有戏剧性的审判。每一次控诉,无一不在披露灵魂的真相。说实话,对此我非常焦灼,古今无不同。

  导演在光的作用下向莎翁奔跑,用历史的演绎来呼唤人间的真爱、真美。他通过影像,用空间和时间的河流去洗涮人世间的伪善、污浊与邪恶。哪怕,微乎其微。想想,再过五百年,那时的人们将怎样来看待如今的我们?我们今天的小情小欲、小感小慨,在五百年以后,不被讥笑,还能是什么?而莎翁的光,在近五百年后的今天也没有暗淡消亡。


  改写威尼斯商人(三)

  鲍西亚:你的名字就叫夏洛克吗?

  夏洛克:夏洛克是我的名字。

  鲍西亚:你这场官司打得倒也奇怪,可是按照威尼斯的法律,你的控诉是可以成立的。(向安东尼奥)你的生死现在操在他的手里,是不是?

  安东尼奥:他是这样说的。

  鲍西亚:你承认这借约吗?

  安东尼奥:我承认。

  鲍西亚:那么犹太人应该慈悲一点。

  夏洛克:为什么我应该慈悲一点?把您的理由告诉我。

  鲍西亚:慈悲不是出于勉强,它是像甘霖一样从天上降下尘世;它不但给幸福于受施的人,也同样给幸福于施与的人;它有超呼一切的无上威力,比皇冠更足以显出一个帝王的高贵;御杖不过象征着俗世的威权,使人民对于君上的尊严凛然生畏;慈悲的力量却高出于权力之上,它深藏在帝王的内心,是一种属于上帝的德性,执法的人倘能把慈悲调剂着公道,人间的权力就和上帝的神力没有差别。(www..cn)所以,犹太人,虽然你所要求的是公道,可是请你想一想,要是真的按照公道执行起赏罚来,谁也没有死后得救的希望;我们既然祈祷着上帝的慈悲,就应该按照祈祷的指点,自己做一些慈悲的事。我说了这一番话,为的是希望你能够从你的法律的立场上作几分让步;可是如果你坚持着原来的要求,那么威尼斯的法庭是执法无私的,只好把那商人宣判定罪了。

  夏洛克: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当!我只要求法律允许我照约执行处罚。

  鲍西亚:他是不是无力偿还这笔借款?

  巴萨尼奥:不,我愿意替他当庭还清;照原数加倍也可以;要是这样他还不满足,那么我愿意契约,还他十倍的数目,拿我的手、我的头、我的心做抵押;要是这样还不能使他满足,那就是存心害人,不顾天理了。请堂上运用权力,把法律稍微变通一下,犯一次小小的错误,干一件大大的功德,别让这个残忍的恶魔逞他杀人的兽欲。

  鲍西亚:那可不行,在威尼斯谁也没有权力变更既成的法律;要是开了这一个恶例,以后谁都可以借口有例可援,什么坏事情都可以干了。这是不行的。

  夏洛克:一个但尼尔来做法官了!真的是但尼尔再世!聪明的青年法官啊,我真佩服你!

  鲍西亚:请你让我瞧一瞧那借约。

  夏洛克:在这儿,可尊敬的博士;请看吧。

  鲍西亚:夏洛克,他们愿意出三倍的钱还你呢。

  夏洛克:不行,不行,我已经对天发过誓啦,难道我可以让我的灵魂背上毁誓的罪名吗?不,把整个儿的威尼斯给我,我都不能答应。

  鲍西亚:好,那么就应该照约处罚;根据法律,这犹太人有权要求从这商人的胸口割下一磅肉来。还是慈悲一点,把三倍原数的钱拿去,让我撕了这张约吧。

  夏洛克:等他按照约中所载条款受罚以后,再撕不迟。您瞧上去像是一个很好的法官;您懂得法律,您讲的话也很有道理,不愧是法律界的中流砥柱,所以现在我就用法律的名义,请您立刻进行宣判,凭着我的灵魂起誓,谁也不能用他的口舌改变我的决心。我现在,但等着执行原约。

  安东尼奥:我也诚心请求堂上从速宣判。

  鲍西亚:好,那么就是这样:你必须准备让他的刀子刺进你的胸膛。

  夏洛克:啊,尊严的法官!好一位优秀的青年!

  鲍西亚:因为这约上所订定的惩罚,对于法律条文的涵义并无抵触。

  夏洛克:很对,很对!啊,聪明正直的法官!想不到你瞧上去这样年轻,见识却这么老练!

  鲍西亚:所以你应该把你的胸膛袒露出来。

  夏洛克:对了,“他的胸膛”,约上是这么说的;--不是吗,尊严的法官?--“附近胸口的所在”,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鲍西亚:不错,称肉的天平有没有预备好?

  夏洛克:我已经带来了。

  鲍西亚:夏洛克,去请一位外科医生来替他堵住伤口,费用归你负担,免得他流血而死。

  夏洛克:约上有这样的规定吗?

  鲍西亚:约上并没有这样的规定;可是那又有什么相干呢?肯做一件好事总是好的。

  夏洛克:我找不到,约上没有这一条。

  鲍西亚:商人,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安东尼奥:我没有多少话要说;我已经准备好了。把你的手给我,巴萨尼奥,再会吧!不要因为我为了你的缘故遭到这种结局而悲伤,因为命运对我已经特别照顾了:她往往让一个不幸的人在家产荡尽以后继续活下去,用他凹陷的眼睛和满是皱纹的额角去挨受贫困的暮年;这一种拖延时日的刑罚,她已经把我豁免了。替我向尊夫人致意,告诉她安东尼奥的结局;对她说我怎样爱你,又怎样从容就死;等到你把这一段故事讲完以后,再请她判断一句,巴萨尼奥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真心爱他的朋友。不要因为你将要失去一个朋友而懊很,替你还债的人是死而无怨的;只要那犹太人的刀刺得深一点,我就可以在一刹那的时间把那笔债完全还清。

  巴萨尼奥:安东尼奥,我爱我的妻子,就像我自己的生命一样;可是我的生命、我的妻子以及整个的世界,在我的眼中都不比你的生命更为贵重;我愿意丧失一切,把它们献给这恶魔做牺牲,来救出你的生命。

  鲍西亚:尊夫人要是就在这儿听见您说这样话,恐怕不见得会感谢您吧。

  葛莱西安诺:我有一个妻子,我可以发誓我是爱她的;可是我希望她马上归天,好去求告上帝改变这恶狗一样的犹太人的心。

  尼莉莎:幸亏尊驾在她的背后说这样的话,否则府上一定要吵得鸡犬不宁了。

  夏洛克:这些便是相信基督教的丈夫!我有一个女儿,我宁愿她嫁给强盗的子孙,不愿她嫁给一个基督徒,别再浪费光阴了;请快些宣判吧。

  鲍西亚:那商人身上的一磅肉是你的;法庭判给你,法律许可你。

  夏洛克:公平正直的法官!

  鲍西亚:你必须从他的胸前割下这磅肉来;法律许可你,法庭判给你。

  夏洛克:博学多才的法官!判得好!来,预备!

  鲍西亚:且慢,还有别的话哩。这约上并没有允许你取他的一滴血,只是写明着“一磅肉”;所以你可以照约拿一磅肉去,可是在割肉的时候,要是流下一滴基督徒的血,你的土地财产,按照威尼斯的法律,就要全部充公。

  葛莱西安诺:啊,公平正直的法官!听着,犹太人,啊,博学多才的法官!

  夏洛克:法律上是这样说吗?

  鲍西亚:你自己可以去查查明白。既然你要求公道,我就给你公道,而且比你所要求的更地道。

  葛莱西安诺:啊,博学多才的法官!听着,犹太人;好一个博学多才的法官!

  夏洛克:那么我愿意接受还款;照约上的数目三倍还我,放了那基督徒。

  巴萨尼奥:钱在这儿。

  鲍西亚:别忙!这犹太人必须得到绝对的公道。别忙!他除了照约处罚以外,不能接受其他的赔偿。

  葛莱西安诺:啊,犹太人!一个公平正直的法官,一个博学多才的法官!

  鲍西亚:所以你准备着动手割肉吧。不准流一滴血,也不准割得超过或是不足一磅的重量;要是你割下来的肉,比一磅略微轻一点或是重一点,即使相差只有一丝一毫,或者仅仅一根汗毛之微,就要把你抵命,你的财产全部充公。

  葛莱西安诺:一个再世的但尼尔,一个但尼尔,犹太人!现在你可掉在我的手里了,你这异教徒!

  鲍西亚:那犹太人为什么还不动手?

  夏洛克:把我的本钱还我,放我去吧。

  巴萨尼奥:钱我已经预备好在这儿,你拿去吧。

  鲍西亚:他已经当庭拒绝过了;我们现在只能给他公道,让他履行原约。

  葛莱西安诺:好一个但尼尔,一个再世的但尼尔!谢谢你,犹太人,你教会我说这句话。

  夏洛克:难道我单单拿回我的本钱都不成吗?

  鲍西亚:犹太人,除了冒着你自己生命的危险割下那一磅肉以外,你不能拿一个钱。

  夏洛克:好,那么魔鬼保佑他去享用吧!我不打这场官司了。